所知不知,所为不为,不住有不住无,性本空。

【枫空】千风乘勇.完结

◎all空枫空向.续前文

含人物死亡预警,be向,慎入

◎祝小伙伴们都抽得到一斗,一发出金十连满命









我躺在冰冷的泥土里,双眼紧闭,动弹不能,耳边是细细悲愀的哭泣声——空一身白色丧服,跪在我身边,握住我冰凉的手,用我几乎听不清楚而模糊的声音,似乎是我的名字:


“万叶君——”


他含着留不住的泪水将泥土一把一把捧起,虔诚而庄重地覆盖在我身上。


是空啊——真好。他为了我流泪,亲手将我埋葬在墓穴里,我一定是为了保护他而死去的,我做了他的勇士,他一定会记住我。


泥土遮住了我的视线,他惨白漂亮的脸——看不清楚了……


不要,我要一直看着他的脸,我不要就这样……


午夜时分在梦中惊醒,原知是梦。


竟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梦,我想。我再也不能和空纠缠下去了,这太令人痛苦了,每个被思念灼烧的夜里,那种冰冷的空虚与想撕心裂肺怒吼出来的扭曲的心情会摧毁我的意志,这场战争还在继续,战友们都还在纷纷倒下,我不能因为可笑的私人感情就背弃我的理想和信念,当初我和大家在一起发下的誓言,身似蜉蝣,四海为家,以刀为誓,斩邪断恶,这是我们一群生如草芥之人留在这世上最好的意义了。


我行尸走肉般浪迹了三多个月,终于在躲避幕府军时找到我们的新阵营。我没想到,空也在那里,神明保佑,他活下来了。但他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对我有任何不满,他只是稍稍有些歉意的向我鞠躬,满含伤感与歉意对我说:


“万叶君,很抱歉,我当时不辞而别——”


我看见他平坦的腹部,腰身如往日般纤细,而大家正在一旁逗弄着一个咿呀呀乱叫的小婴孩。


在暮气沉沉的岁月里,新生的喜悦吗?真是没想到,虽然我还是没忍住冲上去抱住了他。


“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三个月来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见他和腹中的胎儿一起死去,梦见鸣莘最后一刹那的爆裂的血光。


他显然有些害羞,过了一会儿轻轻推开我。我如今已经不奢求什么了,他能还活着,已经是佛祖对我最后的恩赐了,哪怕立刻就死去,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他显然已经知道鸣莘死了的事情,倒是反过来安慰我:“万叶君,其实大可不必瞒着我的……”他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鸣莘他——走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告诉我——如果他回不来了,让我不要难过——”


说不难过,怎么可能,空说完就捂着嘴唇拼命地掉着豆大的眼泪,瘦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我该说什么好?叫他不要难过?就算他不在意我骗了他这件事情,那之后的事情,我自己都不好解释了,而他在这之后,在悲伤之后,抱住他和鸣莘的孩子,眼中却充满了决绝。


我察觉到了什么,并且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听说过有人在产后自寻短见的,但空显然不是,他能一个人在乱世里独自找来反抗军营,并独自生下了这个孩子——刚好九个月的瘦婴,并艰难地抚养着他,坚决不会因为鸣莘的死去就抛弃这个可怜的孩子,空他很善良。


我很多次想靠近他,但想起我的决意,我捏紧了刀柄绕开能看得见他的帐篷的地方。


这个新的营地比起海祇岛的更加偏僻荒凉,物资也很短缺。将士们的士气普遍不高,因为吃不饱肚子,没有力气,连精神都提不起来。


而冬日也来临了,寒冷也随之侵袭。我们没有棉衣御寒——反抗军不是幕府军,幕府军被将军和三奉行承认,无论是粮食还是衣料都得到充分的供应。这样的冬日里,也许部分军士还可以回家与妻女团聚吧,坐在炉火边,品尝着心爱之人煮的热汤,和孩子说着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故事,然后在妻子温暖的臂弯里缱绻缠绵一番。


在军营里,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位,空当初找到这里,可也并没有因为身体虚弱或是哺育孩子的缘故而闲下来,他主动提出帮忙炊事。五郎同意了他的请求,这对于他来说应该还算拿手的事情,若不是天气严寒,食材单调缺乏,若是在千隐屋里他一双神赐的妙手,可以煮出这世上最美味的佳肴,鸣莘会很大方地邀请我们一起去千隐屋共享。


如果是我……我大概没有他这么大度,如果空是我的妻子,我大概不会把他带出去,也不会给兄弟们看的。毕竟那是我——不能再奢望的……


虽然我已经发下誓言不再——可每次见到空,心中还是会泛起难免的苦涩。毕竟从前爱的,说要放下,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能慢慢地,淡忘那种浓烈的感觉,在一个个被灼烧的夜晚里,逐渐变的麻木,直到那种感觉不再伤害自己,也不会—

给空造成什么困扰,我能就这样一直保护着他,看着他,大概就可以了吧,这辈子就能满足了—

我想。


当然,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思乡的情绪在军中迅速蔓延,厌战,轻生者比比皆是,我们最初的梦想,守护稻妻子民的梦想,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似乎也在慢慢退场。


没有人能在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想着别人……


我们剩下的物资,即便是勒紧裤带,大概也只能坚持不到半个月了。在严寒的海边,每天都有士兵被冻成冰块,挪动的话,身体因为冻结而变的很脆,某些身体部位会掉落。


缺少炭火,缺少衣料,然而这个寒冷的冬天才刚刚开始。湿气漉漉的雪一直下个不停,天空也阴沉沉的,只有淅淅沥沥打在冻的快要皲裂的皮肤上的雪和一眼望不穿的浓厚的云。


就在某个夜晚,也许是那个士兵过于思念家里的妻子,看着空精致的脸蛋,就把他按在营帐里想要非礼他。幸亏五郎发现的及时,喝止了那个士兵的行为。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阵亡战友的妻子?他可是想帮大家才来这里帮忙的,你这样,会让你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难过的——”


“我不管!”那个人依旧紧紧抱住空不放,“我没有妻子在家等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了,反正我们回不去了不是吗?”他狠狠地说,脸上露出了属于死亡的狰狞的快意,两眼中流出不明不白的泪水。“空,反正鸣莘也死了,你需要一个阳士来照顾你们对不对,你跟了我吧——”


空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甚至都没有挣扎,一直沉默不语。


大家一直恐惧着的事情被这个人一语道破,最终各怀心思沉默着。在这种恶劣的地方坚持着,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只要有一个人说出那个字,这个所谓的反抗军最后的信仰,大概就会在瞬间崩塌。到那时,虽是人间,堪比地狱,所有欲念,邪恶,与崩溃的狂野般的恶意会在一瞬间宣泄出来,我们这些芸芸众生,会仰仗着混在一起的前提,因着分不清愚智美丑,而肆意作恶,反正无论怎样,最后不都难逃一死吗?道德与诗意,人们之间的任何千丝万缕的联系之线,都显现出原本苍白的面目。


我没想到一直沉默的,弱小可怜的,看来在这场灾难中必会受苦受难的空竟然开口:


“我答应你。”


原本要崩塌的世界在这一瞬间重铸,我惊讶地看向空,难道一尘不染的他也会坠入这罪恶?


“有个前提——”他缓缓,小声开口,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狠戾。


“我要将军的人头——”


众生沉默了。


我早该猜到他平日里眼中的决绝是什么的——任何人都不能原谅的,是仇恨。


鸣莘被将军斩了,我们只有无尽的悲愤,可却从未想过复仇——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那可是将军,那可是无想的一刀。是神明与地上的生灵的区别,没有人能与神明抗衡,没有人。纵使鸣莘说过那句话:“总有地上的生灵,敢直面天上的威光,”可他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威光,死在将军的刀下。


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将军杀死了他的丈夫,他要复仇。


空他不是圣母,他即便善良温柔,那般虔诚与圣洁,他终究不能原谅一切。


当然,那个士兵沉默了。可空却对他迷人的笑了笑:“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杀死将军的——虽然不是现在……”于是他转身离去。


显然,他很失望。军营中有不少爱慕着空的人,可没有一人站出来,哪怕是撒谎都不敢——包括了那个自认为爱他胜过一切的我。


可笑——光是想想,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将军的对手,所以没有送死的理由——么?


幕府军没有给我们苟延残喘的机会,三天以后,他们打来了,浩浩荡荡,铺天盖地。


我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场战斗中,然后就像梦里那样,空将我亲手埋葬,了此残生。


可我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梦,是个和现实相反的梦。


威光一出,我们四处逃窜,可我和五郎在逃跑中余光却看见了——


我们惊恐万分地回头看向那个雪白纤细的身影,那双手臂无力地举起刀,迎向将军的刀。


“空——”我不记得撕心裂肺的声音是怎么从我自己嘴里发出来的了。


我看到将军的刀毫不留情地砍向空瘦弱的胸膛,然后血光在眼前亮起,他如同被雨水打落下来的樱花,倒在我面前——我的脚下。


五郎一面抱起他娇小的身体,一面拉住发愣的我朝撤退方向跑去。


可已经没救了,空胸前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很深,血已经不再流了,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泥土上,轻轻闭着双眼,身体已经冰冷了。


我甚至都不记得我是怎么像梦中一样一把一把土捧着埋葬他的,他那娇小可人的身体就要和泥土融为一体,化作尘埃了。可他那么美,即使死去也那么美,好像还活着一样,而我仿佛才是那个真是死去的人,如同活尸一样埋了他,盯着小小的土包发呆。


空死了。


而战争还在继续。


我第一次笑的如同鬼一样,五郎担忧又惊恐地看着我。他死了,而我曾暗自扬言要保护他,我曾自以为自己爱他胜过世间万千。


也许我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一个包含着悲哀与讥讽的笑话,一个胆小鬼,抛弃了母亲,失去了战友,还骗了友人的妻子——可空他——死掉了啊,被我埋在漆黑的泥土里了啊,他永远记住了鸣莘是他爱着的勇士啊。


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惩罚我?这对一个懦夫来说不是太过于残忍了吗?


反抗军已经没有退路了,大家都已经明白横竖都是死,能逃的都四散而逃了。


空,我知道,你喜欢鸣莘,你喜欢他勇敢把你从浮浪人救下来时的样子,你喜欢他爽朗大笑的样子,你喜欢他与你温柔缠绵的样子,你喜欢他的一切,我知道的……


我何来资格比肩?


但是,即便我做不成你的勇士,我也很想知道,勇敢的滋味。


当那道威光再度在天际,在眼前亮起的时候,我没有躲避,也没有不能动弹。


生于刀,死于刀,这是武士的宿命。


可惜啊,空,你看不到了。不过没关系,空,做不了你的勇士,我就做个孑然一身的孤勇。



“幕府的走狗们! 都过来吧!”我对着势如潮水般汹涌的幕府军高呼。风云际会,我发觉,原来做勇士的感觉如此刺激,如此迷人。


“我枫原万叶,再也不怕了——”


 

  …………








『END』










这个,大家觉得要个番外吗……























评论(9)
热度(143)
  1. 共1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司马平凉(见置顶) | Powered by LOFTER